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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吴先之  

编辑 | 王   潘

去年为了调整项目前车灯尺寸，王麟（化名）先后找了外饰、尺寸、质量以及供应商等十多个团队，耗时1年，方案才最终落地。其间，他已记不住为了协调，拍过几次桌子，爆了多少次粗口。

每次愤怒之后王麟也心知肚明，汽车制造存在大量协同需求，而传统车企更是如此。“每个部门有专业分工，一旦涉及到多部门协作，幺蛾子满天飞。”

在整个汽车产业链上，争吵都是常态。一位汽车芯片代理商表示，推进一个新项目，至少涉及到主机厂、Tier1、代理商以及原厂四方。走向专精与垂直化的部门与跨域、跨界团队协作，每一家产业链上的企业都会存在广泛而具体的协同需求。

不同于流程制造可以均匀、连续地按照物料和工序推进，汽车行业呈现离散制造的特点：零部件有复杂生产环节，而整车又存在装配需求，任何一个零部件缺失，都会导致生产线停摆。

这并不意味着上述问题无法克服，我们看到几年时间蔚小理就从挣脱生死线到全面成熟。除了外界普遍归因于互联网基因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三家都找到了解决协同问题的工具。

事实上，“新工具”一直是推动组织变革的核心力量，比如蒸汽时代以家庭为主的工场，电气化时代以企业为主的工厂。当下，汽车产业链同样出现了“新工具”，有望解决离散制造长期存在的“协同之痛”。

协同：蔚小理的增长秘密

OKR是一个有效提升企业组织能力的方法，然而大部分企业往往忽略了与之配套的工具。理想内部曾自研了一款OKR软件，可惜根本不上团队和业务发展速度，才整体“搬”到飞书。

传统观点认为，飞书、钉钉、企微这类第三方产品，充其量只能为企业提供通用性解决方案。由于高频共创之故，这些平台与企业产生了良性互动——理想在场景中不断改进工具，飞书则从中打磨产品，与企业适配。

“理想这个客户太特殊了”，飞书一位客户成功经理告诉光子星球，飞书团队对接理想的员工从十多个人增加到如今100多人，这不仅是因为有品牌背书，而且客户经常向飞书提各种需求，倒逼团队前进。

据了解，在一次调研中，飞书发现理想对信噪比的问题有非常强烈的改良需求，一位全国技术维修专家竟然有22万个群组——自动拉群让处理用户问题更敏捷，但也随之带来了问题，沟通协调需要更精准的工具。

获知理想需求后，飞书团队将工单分为质量反馈、技术支持、销售服务三类，并根据九个角色，提供了五个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光子星球了解到，双方保持了高密度对话，甚至还出现一位理想工作人员催促飞书的情况。经过专项治理后，理想内部的消息整体阅读率与机器人阅读率反超字节。理想现在飞书用得更顺手了，双方对接需求的群没那么活跃了。

 理想线下门店用飞书处理维修工单

蔚来使用协同办公起初是从单一部门逐渐走向整个公司的。陈华（化名）告诉光子星球，2020年初，自己所在的团队已全员使用，随后整个公司就“自然而然地都上了飞书”。“要说功能，飞书、企微、钉钉都有，差别在于三者对用户使用习惯的理解各有偏废，关键在于工作沟通过程中的实际体验。”

他举了一个例子说明办公与生活沟通中的差异：微信的群聊功能非常强，但是企微迁移到办公场景就出了大问题。“领导发个信息，下面一堆点赞、比心、+1等乱七八糟的表情，而飞书上的消息下面‘咔’标上一个小名字，问题就解决了。”

企业群聊功能的差异，说大不大，毕竟只是沟通的方式；说小不小，一个功能细节可能导致企业文化从扁平变为向上，乃至唯上。且不论管理者与员工，即便员工之间，也会因为经验、工作性质、个人背景等原因徒耗精力与时间。刚刚由校招入职蔚来的阿昊，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听不懂一些行业黑话和大量专有名词。

“汽车行业有大量特定的行业黑话和不知所云的缩写名词，对于那些干了多年的工程师而言，使用专有名词能极大提升沟通效率，可是对于我这样的应届生而言，完全不知所云。”更何况，对于一些合资车企而言，德国、美国或是日本专家的发言转译、直译，信息难以对齐。

事实上，不止汽车行业，即便一家车企在发展过程中都会凝练出许多特定场景下的概念。这不但阻碍纳新，而且企业在一个点上的经验积累，也无法进一步沉淀。幸运的是，阿昊从飞书“企业百科”中找到了解决方案。

阿昊出身于车辆工程专业，底盘领域的黑话样样精通，可如今作为体验经理，面对整车制造各个环节的黑话，反倒成了小白。“之前不懂‘DAB’，于是在企业百科中搜索，才知道是啥意思。”企业百科不止是回答“What”，还会延展开来。同样是DAB，在整车体验中，可能指的是第三代数字广播，而在安全部门的话语体系里则是驾驶安全气囊的简写。

 阿昊和自己的飞书聊天框

履历背景差异所导致的组织协同问题，也一度困扰着小鹏汽车。

小鹏员工廖方（化名）解读了小鹏内部人员的复杂性：“制造模块大多是传统主机厂背景，比如广汽；车载和AI来自阿里、华为；职能部门因为何小鹏本人就是阿里出身，因此前阿里人很多；HR一把手来自华为，所以前华为、阿里人很多；最后到销售，人员背景就更复杂了。”

“解决沟通问题，第一是对齐，第二是效率”，廖方认为车企广泛存在跨楼宇、跨团队、跨公司等沟通问题，因此大大小小的会议非常之多。

何小鹏曾经用一个生动的比喻，阐述会议效率的重要性：一部电梯如果大家都要等一分钟才能上的话，那公司就会浪费很多的成本。

“协同”，传统车企加速的排档杆

理想汽车在实践OKR的过程中，曾总结了九个关键要素，其中“一把手工程”有着很高的首位度。而对于国企背景的传统主机厂而言，一把手还是核心决策人。

像北汽新能源便是核心管理团队主导下，开始使用飞书的。传统主机厂使用新工具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而是根据自身痛点，以工具型为导向，循序渐进，比如多个协同产品交叉使用。

北汽员工李丽（化名）提到，2020年8月左右主要使用飞书在线文档，平时内部沟通使用微信。“很多员工认为不应在微信这种偏私人应用上工作，既不安全，可追溯性也较差。”

于是北汽开始“杂糅”企微与飞书，尤其是营销环节。上述人士表示，针对客户建联约试驾主要使用企微。

除营销外，切换到飞书之后，整个集团的工作节奏悄然改变。“员工、各科室，包括老板们都在使用飞书订阅日历，每天上班大家首先会点开看一看。”会议安排省去了协调的时间成本，突然变得简单起来。

江汽集团因为帮助蔚来代工的关系，更直观地看到了协同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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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主机厂有数字化转型的大量需求，比起天然具有互联网基因的新势力同行，江汽的IT基础更侧重业务系统，而不是组织管理的数字化，比如电脑配置与网络条件，都为其数字化转型增加了诸多困难。

考虑到传统管理软件无法触及许多繁杂需求，江汽尝试运用飞书多维表格打造一些轻应用实现管理领域的创新。

例如员工可以评论飞书群主卡片，然后沉淀到多维表格中高效完成沟通与业务管理。作为管理者的群主可以让管理落位至多维表格，还顺带提升了审批效率。传统审批程序低效，在外部审批中存在种种弊端，而多维表格依靠一个插件便能结构化为表格，从而提升审批效率，加速信息沉淀。

“多维表格可以作为创新、管理提效的一个上手工具，在拉通对齐后，还是一个孵化工具，如果更深一步就能过渡到低代码，建立应用。”

另一位业内人士透露，不少传统车企都表露了希望飞书输出一些新势力做得好的场景。日前，在参加一场培训会上，某传统车企一把手在会后专门找到他，并示意自己的IT部门负责人立即着手推进。

随着新势力与传统车企相继上飞书，内部的高效协同开始反向传递到供应商一侧。某车企供应链负责人因为实在无法忍受过去流程，不断给合作方“安利”飞书，最终使其“就范”。“汽车行业就是这样，你自己跑得快还不行，得赶着身边人快起来。”

涉及到多方的供应链会议是上述问题的集中体现。

“过去开会前先要逐一落实时间、人物、地点寻找最大公约数，大家坐到一起，你一嘴，我一嘴，鸡同鸭讲。”2020年由于疫情导致线下会议停摆，让许多车企供应链负责人如坐针毡，“哪怕少颗螺丝钉，感觉整个厂子的人都快把你吃了。”

一位飞书销售告诉光子星球，遇到五个车企客户，至少有三个关心怎么解决与供应商的协调问题。或许是这个原因，协同工具随之传播到了供应链。

从主机厂扩散至产业链

“以前太low了，老早就该这样玩儿了。”谈及协同办公，一位华域汽车采购团队的供应商管理高级经理，回想起昔日的场景时感慨万千，在今年上了飞书之后，他拉着一大拨合作伙伴上了飞书。

作为一家位于上海的国企，华域视觉和大部分汽车产业链企业一样，沟通时拉微信群、用Word写文档。突如其来的疫情，全方位暴露了组织协同的短板。

施经理本人其实很早就接触过飞书，直到团队因疫情需要大规模远程协同，他只用两三天时间就在飞书上搭建起一个组织，包括人员关系梳理与制作常用模板，并逐步推广到内部会议。

采购团队开会用的是腾讯会议，文件上传、共享、沟通用的飞书，两套软件并行运转了一周，施经理判断自己十几人的小团队飞书用得不错，逐步把和几十家供应商的沟通也搬上了飞书，为此专门组织了一次一百多人的供应商线上培训，主要培训内容是如何使用飞书表格。

如果说最开始上飞书，是想找个方便的沟通工具，解决居家办公的难题；当几十家供应商在一张表上协作，所有业务信息实时共享，不用Word和Excel传来传去，效率才有了更深入的体现。

5月初，疫情逐渐平复，施经理是公司最先复工的那批人，随后30多天他一直待在工厂，直至整个上海走出疫情。由于采购岗位特殊性，与生产强关联，在没有提前准备物料的情况下，工作根本无法展开，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与供应商们讨论恢复供应的问题。

不久，上海交通恢复，供应商随之供应相关物料，采购部率先忙了起来。随着零部件陆续抵达，采购部门产生大量照片、送货与入库单等凭据，都存储在飞书上，随时调取。

采购部门不仅单据多，而且大量工作涉及到对外，光是施经理团队管理的供应商就达到两三百家，“华域管理团队要能看所有的情况，但是供应商之间不能互相看”，考虑到两三百家供应商产生巨大的数据，而且存在保密、高频使用、回溯核验等要求特点，施经理引入了飞书多维表格。

多维表格实际上是一个低代码数据库，可灵活搭建，不同参与者可设置不同角色的权限，这解决了供应商之间的数据安全问题。另一方面，自动化流程将让传统以纸质为核心的流程管理模式走向线上无纸化，如今华域视觉的效率已经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施经理带领团队取得的成效说服了公司，经充分评估，华域采购与供应商管理的整个大团队，率先采买了飞书账号。“先人一步，先用飞书”，施经理看到实际业务效果，主动写PPT给领导汇报申请购买飞书，现在他能和更大范围的同事和供应商一起在多维表格里协同了。

“在飞书和OKR推广之前，供应链相关部门的工作其实是很枯燥的，无非就是买进来，卖出去，其组织能力往往较弱。”一位业内人士认为引入协同工具与OKR，有助于为组织注入活力，从而实现“前沿皆兵”。

供应链存在大量信息互通需求，飞书文档与多维表格则相当于沉淀多方信息，以表格化的形式将精力和时间解放出来。这让供应链员工有精力迅速响应反馈，冲到交付现场，帮助客户解决更多实际问题。

上述人士认为，OKR先天便与PDCA原则（即计划Plan、实施Do、检查Check、行动Action）贴合。飞书所提供的在线协同能力，其实是帮助企业能够从战略层面的自上而下与业务反馈而来的自下而上，耦合到一起。

 飞书OKR界面模型

安全性与稳定性始终是汽车圈接纳新事物时，首先考虑的问题，这也是B、C两端产品推广最大的不同。据说“安全是天，安全是地，不出安全事故是最大效益”星宇车灯董事长周晓萍的口头禅。

选择协同办公产品时，这家细分行业龙头却异常坚决地上了飞书。

2021年初，星宇车灯的刘洋（化名）遇到了一个看似简单，却又十分棘手的问题：为了尽快复工，需要各科室主任搜集本科室每一位员工的情况，当时采用了Excel表格，按照部门、科室、小组层层下发，然后又从小组、科室、部门层层反馈。谁也没想到，11位员工，花费八个小时制成了一个完整表格。

即便如此，这张表格还是在检查时问题重重，于是团队又按照上述流程，打电话给员工逐一排查，白白浪费两个多小时才完成任务，花费10个小时，只为制得这张Excel表格。

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

今年3月的一个夜里，为了第二天复工，需要汇总每位员工信息。不同于一年前，他所在的部门这次只在飞书上发了份在线表格，每位员工按要求填写，仅一个小时，一张完整无误的表格出炉，次日顺利开工。

有趣的是，感受到了在线表格的便利性，个别员工在成为自己小区志愿者后，也将这一工具应用到了小区信息登记中。

走向协同，汽车圈告别“病灶”？

无论是一年前的蔚小理，还是此后的传统车企、产业链企业，这些年都意识到协同是解决汽车离散制造难以提升效率的问题，这客观上为协同办公产品创造了绝佳的“传播条件”。

毕竟企业组织变革，既是使用新工具的前提，也事关能否用好新工具。

汽车圈走向协同的过程并非外界所认为的那样，一步到位告别传统办公方式。相反，我们看到有五菱宏光、华域视觉这种以点带面的企业，从在线文档，到在线会议，然后逐步使用OKR，寻求组织迭代。也有一些企业，根据自身需要，采用双平台并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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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汽车产业链呈现某种协同办公“企业传企业”的现象，这反映了一种必然趋势。江汽因为给蔚来代工，从中参透了新势力快速崛起的效率秘密，包括理想汽车也愿意向外界传递更有效率的管理经验。

另一个数据从侧面反映了上述趋势。蔚小理上飞书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飞书新增100多家汽车行业客户，多为产业链上下游的企业，产生了“破圈”的辐射效应。而且这些客户之间，也开始习惯用飞书跨组织协同，目前在给江汽落地的供应链方案，未来能把上游供应商的业务系统数据拉进江汽的多维表格，产业链一起上飞书，将成为新趋势。

新工具普及过程中势必产生“先进团队”，从而带动整条产业链从量变到质变。某位供应链负责人曾提到，汽车制造本身就是多方协作的产业链条，一个人快起来，如果不能带动整条产业链，那么只能在传统低效、烦躁的沟通中徒耗资源。

正如某汽车芯片公司高管所说的那样：“智能汽车、自动驾驶产业发展到今天，我们不可能再用传统的思维做事，只有加速前进，打造一个极致的企业运营效率，才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协同办公则由此登堂入室，成为汽车圈里竞相采纳的“新工具”。